--北京大学计算机学院教授、元宇宙技术研究所所长，中关村金融科技产业发展联盟金融科技人才专委会主任 陈钟

北京大学计算机学院教授、元宇宙技术研究所所长，中关村金融科技产业发展联盟金融科技人才专委会主任陈钟参加本次论坛年会并做精彩发言。他从对元宇宙定义的认识、元宇宙生态发展的机遇、元宇宙生态治理的挑战三个方面，介绍了区块链、Web3.0与元宇宙的发展机遇与挑战。他指出，元宇宙的构建过程中，基于区块链的重要突破是至关重要的，包括区区块链的可信数字身份、分布式信任、交互与协作、经济系统、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以及区块链工具性和治理性的双轮驱动，引领标准的制定。适应新的技术变革需要技术创新，特别是区块链工具性和治理性的双轮驱动，使得未来的人、系统和相应的监管政策都能够融合成为元宇宙中间的一体，来演变/适应连接程度越来越高的社会。

以下内容根据现场速记整理：

陈钟教授从三个方面进行主题分享，包括对元宇宙定义的认识、元宇宙生态发展的机遇、元宇宙生态治理的挑战。

在2022年8月份Gartner发布的《新技术发展趋势报告》里，Metaverse元宇宙出现在曲线的中腰部分，而数字人比它更高一点，还有新的赛博安全体系架构，这三项作为影响未来10年的技术，出现在技术发展趋势中。同时， NFT已经过了这个曲线的顶部，而web3.0即将到达顶部的位置，所以元宇宙在技术方面得到了肯定。7月25号，日本东京大学宣布开设元宇宙工程学系，代表了世界一流大学对元宇宙技术工程的关注。

事实上元宇宙的概念的出现并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元宇宙技术，但是确实有元宇宙的支撑技术群，而这个技术群恰恰反映了当代科技对元宇宙概念出现和发展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扩展现实、区块链、人工智能等都是元宇宙中的核心技术。

北大的元宇宙技术研究所也是从原有的软件研究所拆分重组而来的，包括感知交互技术的教授团队，应用构建技术的教授团队和一部分网络和算力研究的教授团队和区块链与安全的教授团队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元宇宙技术研究所。当然这些技术本身都有独立发展空间，但是把它组合起来形成Web3.0技术协议具有独特的意义。

元宇宙生态发展的机遇

互联网演进到“人人互联、万物互联”的赛博空间（Cyber Space）阶段，这其中的技术创新需要一个标志性的概念来概括和引领。换句话说，互联网发展有着一个内在的逻辑，内在的逻辑可以反映到变革的动力、应用场景的变迁、范式的演进，以及数据的组织和计算模式等几个维度的演进。

以数据组织为例，1969年就诞生了互联网，但是到1994年随着HTTP协议，也就是web1.0出现，才开始大规模的商业化的应用。早期的门户网站是精心制作的数据也就是专业人士生产的数据（PGC：Professional Generate Contents），让广大的用户通过浏览器来浏览，但是很快人们就发现用户可以生产内容数据（UGC：User Generate Contents），而用户生产的数据越来越有价值，数据的动态性也非常之强。所以搜索引擎的发展相对于门户网站进行了一次迭代，但是随着用户生产数据越来越多，在线的社交网络再一次进行了迭代，成为web2.0的阶段的标志。

web2.0的繁荣形成了巨大的中心化的互联网巨型企业，但是用户虽然能够生产自己的数据，但是并没有真正拥有数据的控制权。

到web3.0的时代，让用户产生数据，同时用户也能拥有对数据的控制权是至关重要的。但是web3.0的时代是不是区块链或者元宇宙的时代，虽然大概率向这个方向发展，但是也有很多新的探索。所以从计算模式来看，web1.0、web2.0从专有计算到个人计算、社会计算带来很大的变迁，而到了web3.0的时候，存算融合、算网融合得到高度重视。另一方面，随着人们随时随地能够生产数据、分享数据、加工数据和利用数据的时候，范式演进也从中心化向着中心化和分散化相结合的方式演进。

必须指出的是，web3.0并非是web2.0的完全的替代，而是产生一种新的模式，它会和web2.0、web1.0并存。当然每一次变革的动力总是解决原有的痛点问题，像信任和价值的问题，就是区块链技术发展的一个很重要的支撑。所以可以认为区块链支撑web3.0进入了互联网生态的新的进阶，而这个进阶又被用元宇宙这个概念所描述。

从姚前先生《中国金融》上的文章总结来看，web3.0除了有“用户可读、可写、可拥有”的所有权代表维度，还有从信息互联网向价值互联网、从平台经济向数字经济变迁的维度，而这三个方面恰好是区块链所覆盖的。另外还有人机交互的方式，从文本、超文本网页发展到智能、立体的“全息互联”方式，这两个重要的技术维度融合在一起，就构成了元宇宙的内涵和生态构建的创新。

元宇宙的概念

元宇宙概念起源可以追溯到1992年斯蒂文森的《雪崩》小说。在其中描述了一个相当于今天我们熟知的VR虚拟现实的世界，但是他也描述了人们可以通过化身在其中进行交往、游玩、支付等活动的憧憬。

直到2021年，以美国游戏公司罗布乐斯（Roblox）把Metaverse这个概念写入到招股书，并且在其游戏世界里引入了时间轴和经济系统，代表了元宇宙的概念在游戏世界的一种落地实践，而使得元宇宙游戏和过去的有限大不相同了。同年10月Facebook更名为Meta事件，也反映了社交网络试图进入元宇宙的这样一种生态。

元宇宙生态构建可以归纳成两大类：数字孪生和数字原生。工业元宇宙就是典型的数字孪生，是“以虚强实”的一种元宇宙应用。在没有计算机的时代，制造业和建筑业等行业就有“物理孪生”的工程方法对现实世界进行建模，有了计算机把“物理孪生”变成了“数字孪生”，通过计算提高了建模和分析的效率，进一步发展会建立数字世界与现实世界进行相互的连接和作用。而以罗布乐斯为代表的是数字原生，游戏设计不一定源自于现实世界的映射，更多地来自于设计者的原创性的想象，通常也被称作为“创作者经济”。罗布乐斯的 CEO讲到，元宇宙至少包括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迟、多元化、随时随地、经济系统和文明等8大要素，而其中经济系统就是非常独特的一个方面，引入了虚拟货币体系。

对于元宇宙的定义，一种观点是用“虚拟世界”来定义：元宇宙是基于互联网而生、与现实世界相互打通、平行存在的虚拟世界，是一个可以映射现实世界、又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虚拟空间。它不是一家独大的封闭宇宙，而是由无数虚拟世界、数字内容组成的不断碰撞、膨胀的数字宇宙。（中纪委网站发表文章《深度关注|元宇宙如何改写人类社会生活》， 2021年12月）；另一种观点是用“数字世界”来定义：元宇宙是由混合现实和数字建模等技术为基础，以去中心化思想构建的、拥有崭新经济、身份、制度体系的数字世界。相比之下，这个定义更强调了元宇宙探索的创新特性。共同之处都是强调数字世界和物理世界融合在一起，能够去打造一个互联网的新生态。

元宇宙与区块链融合创新发展

在元宇宙生态治理方面，技术的发展带来生产生活的美好未来，但是也的确带来治理的挑战。web2.0的时代存在着垄断、隐私保护缺失、算法作恶等问题，web3.0有望大幅改进现有的互联网生态系统，向着一个可信互联网、价值互联网、智能互联网、全息互联网更高阶的发展。元宇宙在web3.0协议体系的支持下，形成一个沉浸式体验、数字身份、经济系统、虚拟社会治理新型互联网应用的形态。

元宇宙的构建过程中，基于区块链的重要突破是至关重要的，包括基于区块链的可信数字身份、分布式信任交互与协作、经济系统、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以及区块链工具性与治理性的双轮驱动，引领标准的制定，特别是需要进一步关注元宇宙中赛博化的安全新挑战，解决数字世界和现实世界打通所面临的一些新的问题，这些都需要相应的突破。

从全球的视角来看，包含了Internet和Web两条发展演进的路线。其中互联网演进包括了渐进式和革命式的路线，已经应用的成果包括IPv6和SDN等。而web1.0、2.0、3.0的发展也带来了互联网生态的一个变革。这里万维网的创始人蒂姆博纳斯里早在区块链没有出现的时候，就提出了web3.0的概念，提出要“reset web”、让用户拿回对自己数据的控制权。这一理念后来和区块链探索走到了一条路上。

国际上风险投资驱动的 web3.0探索呈现出多元化生态，一部分探索专注如何从web2.0向web3.0演进，一部分甚至定义web3.0是去中心化的任何事情；近年来逐渐形成了从底层的基础设施到协议层、中间件的协议栈、到去中心化的应用构建的完整技术栈。这中间区块链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因为区块链通过一个共享的分布式账本，支持了多方参与、协同合作、记录交易历史的新模式。

区块链：分布式账本技术在强监管中持续创新与完善

国际上对区块链，在比特币系统以太坊的基础上实现的应用进行了相应的探索。我国主要强调联盟区块链也进行了有益的探索。未来如何基于区块链面向元宇宙的应用，都提供了有益的参考。

国际区块链技术是在强监管体系中不断创新和完善的，区块链的应用分类在监管政策维度下已经分出了10个独立的赛道，结合中国的国情，对其中的4个方面也亮起了红灯，这是和我国现实的需求密切相关的。

但是在国际上也出现了分门别类的监管和治理的机制，包括交易所可以持牌运营并且能够上市、稳定币持牌的运营、反洗钱的跟进等等。美国总统在今年3月也提出了要确保数字资产负责任发展的行政命令。

数字资产和数字货币相融合，使得国际清算银行对数字货币的分类拓展，包含了法币、现金、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央行背书发行的数字货币，以及稳定币和加密资产，形成了崭新的“货币之花”，反映了数字资产的价值表达的新模式。突出的特征是高度重视可编程性在数字经济中的巨大创新潜力。

我国数字人民币在应用落地方面走在了全球央行发行数字货币的领先的位置。但是由于数字人民币设计是M0的替代，在可编程方面和基于区块链的可编程性尚有一定的差距。

我国在十四五规划中，在数字经济重点产业7个板块当中，区块链是一个重要的板块，提出了以联盟链为重点，发展区块链服务平台，完善监管机制。我们需要探索基于联盟链以及其他的区块链新技术进一步支撑数字资产表达和应用，来应对未来的元宇宙的这种需求。

元宇宙发展面临的风险与挑战、治理架构需技术支撑

元宇宙发展依然面临着许多风险和挑战，包括技术的不成熟和亟待的突破，以及生活方式、社会伦理、立法监管、隐私和数据安全等方面。但是随着元宇宙技术基础不断的突破和形成，将支撑未来互联网的全新生态，包括元宇宙身份体系、元宇宙的经济体系和元宇宙制度体系，这其中也提出了很多新的挑战性的问题。

元宇宙技术支撑的治理架构，鼓励探索web2.0向web3.0变迁的过程中，对于商业模式、治理结构、内容生态、用户参与方式、用户认证方式和经济体系。举例来说，国内“数字藏品”和国外的NFT是有差异的，风险也完全不同，其根本的区别在于监管焦点的改变和治理体系的差异。因此需要在我国“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之下更审慎、更积极地去探索未来元宇宙如何发展。

总之，适应新的技术变革需要技术创新，特别是区块链工具性和治理性的双轮驱动，使得未来的人、系统和相应的监管政策都能够融合成为元宇宙中间的一体，来演变/适应连接程度越来越高的社会。

*本文系作者在中关村金融科技产业发展联盟、中关村互联网金融研究院和中国互联网金融三十人论坛（CIF30）12月13-14日举行的2023第十届中关村金融科技论坛年会“ 科技引领·数智未来 ”上的主题发言。